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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剑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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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远来到练剑台的时候,宗寂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早早的提着剑等在剑台。看到长远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里一个时辰了。

    长峰比长远先来,看到宗寂办了个鬼脸。有意无意的就站在宗寂旁边舞起剑来。他剑风凌厉,年龄不大,可每一招都生出了些许剑气,这些剑气尽管不够精炼,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已是天成之资才能达到。

    宗寂看了他一会,便转向长远必经的来路,就那么一个时辰连位置都没移一寸。任长峰的剑如何与他擦身而过,他也不动弹。

    长远一眼就看到了宗寂和长峰,自然明白长峰针对宗寂,他心里笑,想道:长峰虽然天资上好,做人却太直接又太不收敛锋芒,只怕以后要闯祸。好在这人爱恨分明,又重情谊,对他的话还要听上几分,倒也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这天光剑门乃是七派中最大的三派之一,于修剑之途已有上千年不止,弟子众多,派系林立,是一个庞然大物。单说,师叔师伯就有很多是连长远也未曾见过的,即使是常在门派内的人,有很多长远都不熟悉,还不要说那些出了门派在外逍遥的各个弟子了。

    长远听过的现在在外面赫赫有名的几个天光剑门弟子,他却是连见也没见过的。

    他常常被师傅夸赞说是天赋尚好,可是比起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可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不过文野真人反倒常常对他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他认为厉害的家伙多是机遇好于常人,与天资实力未必有多大的关系。

    “师兄。”宗寂拉了拉长远的袖口。

    “你干什么?一边去。”长峰用剑一拨,立刻把宗寂推到了三尺以外。

    “长峰,是我让宗寂过来跟我练剑的。”长远走过去拉起宗寂,转头又道:“这样好了,我看你也是闲得没事,那便教教宗寂吧。”

    长峰一阵哑然,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才不要叫他呢。”可是,他的话并未得到任何回应,终是不情不愿的道:“那就请宗寂师弟出剑吧。”

    宗寂望向长远,见他点点头。这才拔剑出鞘,对着长峰劈过去。

    长峰不过是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避过了这招剑势,他稍稍往前一步,从腰间拉出的剑身画了一个半圆,笔直的钉在宗寂的脖颈,剑身周的剑气掀起一股凌厉的风刀,划开了宗寂的衣襟。

    长峰扬起眉头,道:“你这也是剑招?太弱。”

    宗寂明显的僵了一下,很快举起剑重新刺过去。长峰哈哈一笑,如同逗耍猴子一般,跳来跳去,丝毫不把宗寂的剑招放在眼里。

    一次,两次。几十次,几百次。宗寂甚至连长峰的衣摆都沾不着。他已经是气喘嘘嘘,汗水涟涟了。

    长远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他恐怕师傅之前连剑招都未教过宗寂,这些不伦不类的招式大约是宗寂在练剑台看其他弟子练剑学来的。

    尽管宗寂连抬剑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却任然没打算放弃。他不说话,但那双黑乎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特别的精神。

    长峰被宗寂一剑接着一剑追得反倒还累了,本应该越来越弱的剑势,反而在过程中越来越强劲,对剑力的掌握,身为对手的长峰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已经越来越好越来越熟练,虽然那些凌乱毫无头绪的剑招仍旧伤及不了他分毫,可是对方剑势所散的力量却越纯熟,每一种剑招都更加有力起来。

    长峰被追得越来越紧,他突然对宗寂一笑,差不多是时候结束这种无休止的追逐了。只需一剑,估计宗寂就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也算了圆满完成师兄给的任务了。

    他顺着由下往上的剑势微微一定身,不再躲,反向一转,剑招由上之下如同滚滚江水,犀利而下直指背后的宗寂。可是让他震惊的是,背后哪里有宗寂的影子,原本应该在预想位置的宗寂根本不在哪里,长峰心意一变,籍着下落到地的剑尖一使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而这次,只听嘶拉一声,宗寂终于碰到了他的衣摆,割下了长长的一段。

    长峰眼神暗了暗,借着回落的姿势,长臂一伸,长剑一挑,生生把宗寂手中的剑柄震掉,这看似轻轻的一剑,力量奇大,宗寂半个身子都麻了,一脱力跪坐到地上。

    长峰一挽剑锋,收剑入壳,他虽被宗寂割断衣摆,却并不恼怒,反而笑道:“原来你在算计我,就等着我转身回击呢!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你这小鬼还真不赖。”

    他与宗寂实力悬殊巨大,虽有轻视之意,但是刚刚一交手,心下却不由得欢喜。长峰自问若是与对手这般相差,是否还能设下如此渐渐入套的剑局?光是凭借这一点,他便不由对这个小师弟心起另一番情绪。

    长远在一旁看得可比长峰更清楚,他心中产生的却是丝丝疑虑,仅仅是一场交手而已,宗寂对于剑的理解成长不可谓不大。他还这么小,从来没接触过正式的学习,如此的进步靠得全是自身的理解,这决不简单。虽然没有更多的东西展示出来,长远却相信这便是天资。

    他越是这般想,心中越是疑云密布,师傅会不知道宗寂的这份天资吗?若是知道,为何却不教他剑宗心法,甚至连剑招也不曾传授?会是根本没有现吗?林长远不信。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红光,红光中一根金色的光柱直冲九天,整个天空都因为这片光芒变得通红。那金色的光柱似近似远,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连周围的空气感觉都扭曲了。这片异景酝酿着开天辟地的滚滚气势从一片绿林中拔地而起,其气吞山河,欲上云霄之势如万马奔腾之黄沙战场,毫无一丝滞落。

    练剑台的所有人都盯着这幕奇观,没有一个人曾见过这情景。剑台开阔,位于山巅,一眼望去尽收山下景色,本该水汽厚重,云雾缭绕,而此刻却云消雾散,整片天空仅仅只容得下那一片红光与其中的金柱。

    “天啊。那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离我们很近。”

    长峰眨眨眼,走近长远道:“师兄。那东西感觉就是在戎原沼泽附近啊。离我们这里不是太远啊,恐怕也就几百里。”

    长远看着那金色的光柱,那东西似乎离得这么远也轻易可以看到上面流动的纹路。这种感觉实在是骇人,他比其他人见识多一些,也稳重得多,这一刻除了震撼,心里却隐隐生出不安。长远当机立断,往后一退,抓起还在地上的宗寂后领,对剑台上的所有弟子命令道:“所有人,不要耽搁,立刻离开剑台。”

    他这一声,蕴含了剑意,听到的人只觉浑身一震,仿若从梦中醒来。练剑台上的弟子立刻慌慌张张的往各个通往其他殿堂的路涌去。

    长远已抱着宗寂跑到剑台通向主堂的路口,突然间,脚下的山地猛然震动起来,来势汹汹似乎要开山破山,刚刚安静之极的练剑台立刻响起了尖叫声。有几个还留在剑台中央未走的女弟子,随着山体的震动,直接被抛了出去。

    长远把宗寂扔给长峰,道:“带他先走,你们直接去主阁,不要耽搁了。”

    说罢,纵身向练剑台中央奔去。他心里狠不得骂死那几个女弟子,然而这时候,他作为大师兄,却有无可推托的责任保护门派弟子的安全。

    可惜不听话的弟子可不止那几个,宗寂见他往剑台中跑,两三下从长峰手臂中挣扎出去,跌跌撞撞的跟了过去。

    “你不要命了,小鬼。给我站住,师兄剑术比我厉害多了,你去帮不上什么忙,快过来,别让他分心。”长峰追上去吼道,他正欲去抓宗寂的手,山地却一猛震,长峰只觉脚下如立于水浪之中,使不得力气,尽是天昏地暗之相。就这么一顿手,宗寂已经被抛了出去,直直往剑台边缘飞去。

    长远刚刚抓稳那几个女弟子,把她们往去主堂的路口带,这便听到长峰的惊呼声:“师兄,宗寂!”

    他还未反应过来,却眼见宗寂已被抛落到剑台边缘。若是再遇一次震动,恐怕得活生生摔下山崖。长远此刻抑制不住的狂怒,他本是一只手抓了一个女弟子,此刻却把人握的直呼痛。

    长远赶紧甩开那两个女弟子,几个跳步落到宗寂身边抓起他胸前的衣襟就跑。他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一股比刚刚更加剧烈的震动从脚下窜上来。长远一手死死的夹住宗寂,另一手欲插剑入地。奈何他只觉一股气血上涌,完全无法使力。长剑在大理石上溅出点点火花,却无法入地一寸。

    纵他平常有万般手段,此刻却一点办法没有,眼睁睁看着三丈开外的地方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而他们所在的这剑台边缘,竟生生开始往下坠滑。

    长远那一贯平静的脸上,也泛出一阵焦急之色。这却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往下滑落的趋势。

    那断口不过在三丈开外,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也许他还能靠着剑气冲过去,可是他还抱着宗寂,如不管不顾的冲了,说不定连那裂缝的边也够不着,到时候两人恐怕滑得更快。

    “师兄,你放开我冲过去吧。”

    “闭嘴。”林长远把宗寂圈得更紧了,他心念一动,以剑致力,憋着一口气跃至边缘的扶栏处。那山体虽已开裂,却并未完全分开,长远踏着那些扶栏往上跑,他是用尽全力争分夺秒,只怕稍微慢一点,下一波震动便又来了。

    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脑子里已是千回百转。当他终于要触及到裂缝之时,汹汹而来的震感让他的指尖都麻。

    绝望之感涌上两人心头。

    便是这危机关头,长远纵力把宗寂往上抛去,他心想:这次是真连命都搭上去了。

    然而,他所预想的一幕却并没有出现,相反的,刚刚还剧烈震动的地面,此刻却偃旗息鼓平静得好似什么也没生。一片滂湃的剑意无孔不入一般疯狂的钻入林长远的体内。

    这浩然大气的剑意却毫无杀意,反而温和柔润,一下子令林长远的心静了下来。整个剑台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剑光之中,就是这看起来薄弱飘渺的光芒,却隐隐出了与那血染般的红光相抗衡的势态。

    “文青师伯。”长远心中一阵狂喜,站在剑台中央的正是刚刚闭关出来剑圣文青。他的剑气竟然把整个剑台都围在当中,足可见此人功力之深厚。曾被喻为浦原之颠的文青,有此实力当属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对于像长远这般的年轻弟子来说,以一己之力护住这整座山峰当是惊世骇俗之举。

    这般力比山河的气势便是这群年少剑修孜孜不倦所追求和神往的境界。在这一条寂寥的修剑路上,最终能有这般成就的人物寥寥无几,纵然最初人人称道的天才,却也是最有可能在半路夭折的。此刻练剑台上还剩下来的弟子,无一不全神贯注的盯着剑圣文青,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洗礼,在以后对剑修的理解上可谓获益良多。</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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