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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越州医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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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金也战战兢兢把手往背后藏:“你,你是谁?”

    “在下不才,江湖无名小辈,偶然路过此地,驻足观望有一好阵子,想来一试。”

    南座上有人拍桌站起:“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快快下台去!”

    “是在下唐突。”红衣公子行的是江湖礼数,“在下姓白,略通医术。见刘公子病的蹊跷,才冒然上台,想替公子号脉。”

    “笑话!我们这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你小小年纪,有什么能耐,敢在神医面前夸下海口!”北座上也有人呵斥。

    “白某并未夸下海口,只说一试。再者,此类医术的比试,不该是凡精于者,皆勤之勉之么?”

    北座的人还要呵斥,被沈天淳及时制止。

    “好一个‘凡精于者,勤之勉之’。”沈天淳鼓掌,“白公子,请。”

    天淳神医都已发话,场上的人怎敢有异言?都一个一个冷眼看着,要看他出丑。

    这位白公子倒是沉着,不慌不忙的号了脉,又查看了刘金的眼口,才慢悠悠支起身:“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正应了公子三年前伤寒病发时的症状。而公子如今反而能食,恐怕是为‘除中’之病。”

    除中。名医们陷入沉思。围观的百姓听的糊涂,有人高声:“‘除中’是个什么病?我们从未听过!你用那么多医学术语,叫我们百姓怎么听得懂!”

    “除,是消除的意思;中,是指中焦脾胃之气。”

    “中焦脾胃之气又是什么?”

    “内经所谓‘上中下气’,指的是上中下三焦之气。其中,中焦便是脾胃之气。疾病到了极其严重的阶段,本来不能吃,但突然暴食,这便是脾胃之气将绝的反常现象,属于病危。古书上记载时,称之为‘除中’。”

    北座的名医问道:“天淳神医,他所言,是否正确?”

    “千真万确!”沈天淳欣喜之情不掩于色!

    人群一阵惊叹,南座上有人不服:“他都说了,古书上有记载!只不过是照搬前人的理论罢了,有什么稀奇!”

    “万千本医书中只有这只言片语的记载,白公子能阅览到这条,并铭记在心、运用自如,足已证明他勤奋专研,小辈中能有如此勤学的弟子,实乃我医术界之大幸啊!”

    偏偏那人还是不服:“或许只是碰巧!”

    沈天淳不理那人:“书上只有过提及,并没有详细记载,更没有根治的方法。此病属疑难杂症,众医者都束手无策,就连老夫,也拿不出准确的疗法。白公子,不知道你对于此病,可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小辈不才。”

    “但说无妨。”

    “人参温补,能补五脏、安精神、去邪气;附子性温,能补火助阳。小辈以为,是否可以以这两味药主,再配上一些药材,熬成汤汁,回阳救逆。”

    沈天淳欣喜:“你认为,配药该用什么为好?”

    白公子摇头:“配药,大约应该用一些性温和的。小辈不才,只能想到这一些。”

    “好,好啊!”沈天淳鼓掌,“附子性温,补火助阳,老夫只想到了人参,不曾想到附子。你这一言,如醍醐灌顶呀!”

    一个尚未及冠的公子,能得到天淳神医如此的赞赏,想来的确不简单。今年这场医术比试,夺冠者虽不会是他,他却也能扬名江湖,啧啧,好一匹黑马啊!

    百姓们赞叹。

    柴太医站起:“白小公子是何方人士?敢问姓名?”

    “小辈就是越州本地人。姓白,名宸允。”

    原来是白家长子白宸允!大家默默将这个名字铭记。白家呀,白家经商,白越商号鼎鼎有名!而且还是皇亲——白家家主白铮,是当朝皇后白习儿的哥哥。

    “白小公子师从何处?”

    “家师在太行山上隐居,不愿透露姓名。”白宸允拱手,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人群赞不绝口。

    至于那除中病,没有人提出详细的治愈方法。于是,今年的夺魁者,毋庸置疑是柴太医。

    沈天淳宣布了夺魁者,比试结束。

    刘金被小厮搀扶下来,看着三三两两散去的人群,惊恐万分。突然挣脱开小厮,摇摇晃晃冲到沈天淳面前,哭喊:“神医啊,神医救我啊!”

    沈天淳摇头叹气:“公子病得蹊跷。”

    “神医神通广大,一定能有办法救我的!神医啊,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刘金扑通跪地,抱住沈天淳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死活不撒手。沈天淳无奈,拂了好一会儿胡须才道。“老夫只能尽力,徒儿,带刘公子去老夫的药庐。”

    “谢神医谢神医啊!”

    刚送走刘金,便又有人迎上来,却是柴太医。“天淳神医,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神医。”

    “柴太医请讲。”沈天淳换上和颜悦色。

    “神医举办的这个医术比试,凡习医者皆可参战,从中选出优胜者。不过,晚辈觉得,这样的比试,将制毒者隔绝,岂不是,不太公平?”

    “毒物害人,医术救人,两者怎可相提并论。”提起毒物,沈天淳的态度与世人相同——是满满的不屑,或许还有厌恶。

    柴太医有些尴尬:“晚辈并无将他们相提并论的意思。只是认为,毒、药本为一体,密不可分,制毒的人对药草也有深入研究。”

    “比如?”

    “比如江湖上流传的那个毒圣翩跹。他制做出的毒物,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世面上根本寻不到解药。这足以见得他对各种草药的深入了解,晚辈好奇,如果叫这毒圣翩跹来行医,或许,会不会比我们做的更好??????”

    “胡说八道!”沈天淳难得怒容,“毒物害人万千,我们习医不单要与病魔斗争,还要与他们斗!这些制毒的人,一个个铁石心肠害人无数,就没有一个善类!他们怎么可能会诚心诚意为人治病!”

    柴太医不敢再辩驳,半天吞吞吐吐道:“??????那个毒圣翩跹制毒奇妙,晚辈曾仔细研究过,用了数个月的时间,勉强制出一副解药。”

    沈天淳嗤笑:“毒圣翩跹,江湖上挂在他名号下的毒药有百十中,仅凭一个人的能力,如何制出这么多的毒?更何况,这个毒圣翩跹,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人。”

    “神医认为?”

    “或许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所有的毒物,其实是许多个人制出来的,将它们都挂在了一个人名号下。”

    是么?柴太医沉思。

    另一边,白宸允刚从擂台上下来,就有人骑马朝他走来。马背上的男子体态微肿,藏青色锦衣,银质发冠,蓄着薄薄的一字胡。一看便要比他大上七八岁不止,他却翻身下了马,朝他行礼:“大哥。”

    “勤允,你怎么在这?”

    “父亲正催促我们收拾行李,四处找不到你。听母亲说你是来观看医术比试,便叫我来接你回去。”

    “我正要回去。”

    “如此,便一同走吧。”白勤允扬手,小厮又牵来一匹骏马,“时候不早,父亲还等着呢。”

    白宸允点头,将折扇斜插在腰间,爬上马背。

    “大哥的武功,竟差到了这种地步么?”白勤允脸色担忧,却在背地里勾起了唇角。

    白宸允却是毫不在乎:“我在太行习武,光顾着阅览医书、研究药草,荒废了武艺。师傅见我痴迷,几次劝诫后便也默许了。”

    “可论理大哥在太行呆了十年,武功也不该如此。”

    “防身的本领当然还是有些的。但我立志行医救人,又不牵扯上江湖事,要那么高的功夫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

    白宸允抬手打断:“勤允还是不必担心我。你自己的功夫,不也是平平庸庸么?”他勾唇笑道,驾马往前。

    “??????”白勤允哑然,驾马追过去,跟在背后慢悠悠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