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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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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羊补牢还是迫于无奈?两者都有吧,明玉、楚云飞、秦氏曾经也对三爷和吴氏处境产生过同情,然而,同情并非是万能法宝。。不是有了同情,就能谅解一切。明玉曾经被亲堂姐那般算计,她遭遇难道不值得同情?是不是有了这个同情,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闹?反正所有人都会原谅她,因为她才是无辜哪一个。

    可这样心思,明玉从来就没有。四太太、陈老太太、明菲、陈明贤他们对她遭遇同样十分同情,陪着她、力保她度过那段艰难岁月。这些都是帮过她人,她心里感激就不能伤害她们。即便她是无辜哪一个,也不能用这样借口,拖累了她们,何况生出歪心思。

    明玉闭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珊姑娘和吴氏都朝她坦白了,可这样坦白,就好比打了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糖!

    落英、落翘见了才纷纷闭上嘴不说话,外头突然刮起了风,吹得落叶“沙沙”作响,天边云彩,很就遮住了秋阳,屋里光线随之暗了下来,愈发显得宁静。

    今儿无人上门探视楚大夫人,整个楚家仿佛随着天气变化,也宁静下来。但总有那么一两处宁静不下来。

    阮氏义愤填膺地瞪着吴氏,楚二夫人蹙着眉头劝道:“保和堂大夫也说,有可能是其他缘故……”

    阮氏冷哼一声:“二婶婶和婶婶刚才也都亲耳听到了,婆婆情况才略有好转,若能一直如此,即便不能完全复原,开口说话也是能。昨儿傍晚,我们来瞧着我婆婆还好端端,如何今儿早起就闹起肚子?”

    楚二夫人吐了一口气,脸色也板下来,道:“凡事总要问清楚再说,家里已经够乱了,眼下要紧是好好照顾你婆婆……”

    话没说话就被阮氏冷声打断:“我心里如何不知?可我分身乏术,总不能日日夜夜不眨眼地看着。稍不留神便出了这样变故,我心里也明白,三弟妹这么些年没为三叔生下一子半女,婆婆不待见她,她心里就生了怨恨,只怕还将自个儿生不出孩子怪罪我们头上!”

    楚二夫人闻言,不觉厉声道:“博哥媳妇糊涂,这话岂能乱说?没得叫大爷、三爷听见了结怨!如今你婆婆这么个情形,你们又不消停,她如何能安心养病?!要紧是你们一条心,让你婆婆好起来!”

    阮氏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一直弓着背,垂着头立着吴氏,道:“我是想一条心,可她呢?我们大爷是没能耐,读了半辈子书,也没挣个功名回来,如今老爷也偏着他们,他们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楚二夫人瞧着这话越说越没个体统,一跺脚道:“你们要怎样就怎样,横竖我也管不了!”

    说罢一甩袖子朝外头走,小黄氏连忙跟上。。

    阮氏却仍旧冷冷盯着吴氏,道:“我晓得你们两口子心思,横竖我们大爷是个没能耐,你们就一门心思往有能耐人哪儿贴!怎么样?人家可领你情?!”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吴氏来这里之前,去了秦氏和明玉住院子。秦氏一直这里,那么吴氏见就是明玉。莲蓉、莲月不觉看了阮氏一眼,只听得秦氏冷着脸,不紧不慢道:“博哥媳妇还是把话说清楚些才好。”

    阮氏却是一怔,仿佛才意识到自个儿刚才说了什么,忙道:“婶婶莫要误会,我并无他意。”

    没有别意思?莲蓉忍不住问吴氏:“三奶奶之前去找我们少夫人了?不知三奶奶找我们少夫人所为何事?”

    走到外头楚二夫人、小黄氏等人听得屋里对话,复又回来。

    楚二夫人两步走到阮氏跟前,又见秦氏脸色不好,由不得训斥阮氏:“博哥媳妇是真糊涂了,难道妯娌之间就不能单独说说话?”

    阮氏垂下头,道:“我并非怀疑其他人,这屋里没有外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婆婆她得了那么一封信,原本也不过是想问问四弟妹真假,之前也未曾想过将此事闹开……”

    楚二夫人眉头蹙得愈发紧了,打断阮氏话,将屋里丫头婆子支退下去,厉声道:“博哥媳妇怎么还提这话?”

    阮氏看了秦氏一眼,道:“我也未曾怀疑四弟妹,四弟妹和婶婶宽宏大量不计较,也难保被有心人拿来利用。我不过就事论事,四弟妹她是清白,和婶婶能留下来等着婆婆略好些才动身,为了给我婆婆治病缺几味药材,也出面帮我们找齐,并未因婆婆就一封信生出怀疑记恨心。”

    说着将目光落到吴氏身上,冷道:“三弟妹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才……”

    明玉是怎么也没想到,吴氏不过来了她屋里一趟,单独与她说了话,就有生出事。

    “当时屋里人多不多?”听莲月说完,便抬头问莲月。

    莲月想了想道:“好大奶奶也未曾说清清楚楚,二夫人发觉不对劲就把屋里丫头婆子支退出去了,后面还说了什么,奴婢也不晓得。”

    明玉事,除了陪嫁丫头,也只楚云飞和秦氏晓得,阮氏是想弄得所有人都晓得,从而人言可畏么?或者是想一再提醒秦氏,久而久之,秦氏也会疑惑,怎么突然就有了那么一封信?从而产生怀疑。毕竟,她们看来,秦氏和楚云飞并不晓得。

    比如莲月,她这会子就产生疑惑了,迟疑了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问明玉:“她们说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落英就道:“什么信?不过是大夫人或者是那珊姑娘捏造出来!”

    但无风不起浪,捏造也要有依据。。只是莲月直估楚家也待了好些年,后来跟着明玉,明玉井然将她当做香桃、落英等人一同看待,只要将大夫人所说银子联系起来,就能肯定是大夫人算计使诈,毕竟大夫人手段她也是见过。但这样思维方式,却是建立她是秦氏、明玉、楚云飞人上。她意识里,会不由自主地站他们角度去思考问题。

    因此疑惑并未莲月心里徘徊多久:“夫人这会子去见大老爷了,吩咐奴婢回来说,收拾收拾,咱们明儿动身。”

    落翘已气得头顶冒烟,道:“要动身也不必等到明儿,奴婢这会子去给阿阳说一声,让他去雇船,咱们下午就能动身,。”

    只是徐家管事已经提前走了,为了避开漕运。明玉她们一行人女眷居多,纵然阿阳、阿寻有些功夫底子,却也难保路上真不会发生意外。因此必须直估雇几位镖头,明玉吩咐莲月:“去取银子,交给外头管事,将明儿动身事安排妥当了。”

    这个地方是一天也不敢多停留,明玉将胸膛里闷气吐出来。

    莲月才转身,却见小黄氏和阮氏丫头婆子簇拥下进了院子。明玉不觉蹙眉,落翘见了由不得冷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些人还有脸过来?!”

    明玉起身,小黄氏、阮氏将各自丫头留外头,一前一后走进来。不等明玉见礼,小黄氏箭步过来虚扶一把:“四弟妹不必这般客气。”

    见莲月屋里,就看了一眼阮氏。阮氏神情比不得小黄氏这般自,勉强扯出一抹笑,看了看莲月就朝明玉道:“想必莲月已给四弟妹说了。”

    既然开门见山,明玉也坦白点头:“不知大奶奶、二奶奶这会子过来有什么事儿?”

    阮氏缓缓吐了一口气,好歹脸上多了几分歉意,道:“刚才我也是被我婆婆情况吓唬住了,保和堂大夫说,倘或我婆婆病情恶化,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大夫说不清病因,我心里着急,问了昨儿守夜三弟妹……一时失口,说错了话惹得婶婶生气。”

    说着又将头垂下下去,可这话明玉该如何接呢?

    明玉客气地请阮氏和小黄氏坐下,吩咐落英去把吴氏之前给银票拿出来,道:“三年多前,我接手庄务,三爷和三奶奶将账册给我时,一并给了我们一张欠条,这是三奶奶才给我,与欠条上比起来,若每年依着这个数归还,大概得三十多年才还地清。”

    说着示意落英把欠条递给阮氏过目:“三奶奶只是过来还钱罢了,大奶奶觉得她来我这里做什么?”

    阮氏并未接落英呈过来银票,却也用眼风瞧了一眼银票上数额,三百两,三十多年才还清,只要粗略一算就能算出个大概。用三爷名义打理庄子,也不过几年罢了,便是脸皮再怎么厚,这会子也觉得脸颊火辣辣。

    明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脸色皆没有半点儿情绪。明玉是深深觉得,与这般人置气,得不到什么益处,反而会减少自个儿寿命。

    没有情绪,屋里气氛却好似被冻结。小黄氏看看阮氏,又看着明玉讪笑道:“三弟妹也是如此说,大嫂晓得错怪了她,之前气头上才说了不该说话……婶婶生气,这会子去找大老爷,说你们明儿就要动身。我们想着四弟妹才怀上,何苦因为动气就什么都不顾,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就追悔莫及了。

    阮氏怕大老爷迁怒与她才是真吧?明玉道:”谢大奶奶、二奶奶挂心,横竖我们留这儿与大夫人病也没半点儿好处,不如去京都。“

    小黄氏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接话,明玉话听起来并不生硬,却也能给人一种不容置疑强硬。愈是平淡语调,愈是能叫人感受到她心底怒意。

    阮氏吃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我也不过是疑心三弟妹,心里也明白愧对婶婶和四弟妹,如今我婆婆已这般,就算她做了对不起四弟妹和婶婶事,也已……说到底我们终究是一族人,真正有了难,还能指望旁人帮一把么?“

    为什么有了困难就一定要指望别人而不靠自个儿呢?这些年,楚大夫人又帮过楚云飞什么?不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阮氏竟然还能说出这样话来?

    是要与她们重修于好么?这一次回来,若楚大夫人没生出这些事,不必表面装出亲切,真正愿意放下,哪怕仍旧没有好脸色,又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便是与秦氏、楚云飞而言,这里叫他们感觉不到一点儿家温暖,三爷事、七爷事,都是发自内心不求什么回报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帮了一把,何况当初家庙出事,楚云飞还救了楚大夫人亲儿子、亲孙子,他们又是如何回报?

    阮氏接着道:”那封信到底是谁送来我们都不晓得,我婆婆看了信大怒,若果真是婆婆主意,又怎么会当即就告诉老爷?想必三弟妹今儿过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还银子事,她还说了什么我心里也有数,与她相处这么些年,她为人我比四弟妹清楚,。今儿也不过气她到了眼下,还要……婆婆已经这般,她恨婆婆就罢了,自个儿没有儿女,不畏惧什么,难道还要咱们子孙也老死不相往来么?“

    已承认疑心,却又说这般肯定,前言不搭后语,如此牵强,也亏她说得顺畅。明玉眼里不由带着两分玩味,道:”大奶奶多心了,三奶奶只不过来还银子罢了,大奶奶若不信,我也没甚好说。“

    小黄氏眼底流出两分急色,忙道:”大嫂心里急一时口误,四弟妹也明白,并不曾怪大嫂,大嫂就别说这些了。“

    不等阮氏说话,又朝明玉道:”婶婶气头上,说明儿要动身去京都,瞧着着天儿,只怕要下雨,这气候虽不冷,四弟妹风寒未痊愈,万一坐船吹了风又厉害了如何使得?再说,大伯母情况还不容乐观……婶婶去找大伯父,大伯父只怕又要迁怒旁人,大嫂原也是无心罢了。“

    无心?既然无心,又何必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大老爷这会子不是还没怎么样么?

    ”我们夫人有没有度量,想必大奶奶、二奶奶心里也明白,既然无心,又如何会气?“明玉看着阮氏、小黄氏问。

    若秦氏真是个没度量人,当初就不会那般洒脱地离开这里。这宅子、直估楚家一切,都是楚云飞祖父和父亲置办,送给他们是希望秦氏、楚云飞孤儿寡母得到庇护,可他们白白得了这些,还妄想多!

    小黄氏也反应过来,一时心急又说错了话。她们心里如何不明白秦氏真正气缘故?可到了眼下,阮氏还这么看不清状况,小黄氏暗暗叹了一声。楚大夫人情形,大夫虽没说出具体病因,也不过是出于医者谨慎,阮氏竟拿着这个生事。即便要发泄,也没得非要把情形越弄越糟糕。

    自个儿说话之前竟也不想想,大爷和三爷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同一位父亲。大爷、三爷和楚云飞兄弟之间,阮氏、吴氏与明玉妯娌之间,到底谁才近一些?他们自个儿反倒互相斗起来,不能一条心,岂不是反叫他人看了笑话?

    即便大伙都晓得她们关系不好,也没得做这么明显!

    又让小黄氏和楚二夫人站中间,左右不是人。

    想到这里,小黄氏道:”既然婶婶和四弟妹决定明儿动身,我叫人预备些咱们直估这边特产带去,虽不值什么钱,也是我们心意,就不打搅四弟妹了。“

    明玉起身相送,刚走到门口,就见外院一位婆子急匆匆跑来:”大奶奶是不是这里?“

    明玉和小黄氏不约而同扭头望去,阮氏闻言起身,从屋里出来。

    婆子见了松了口气,道:”可算找着大奶奶了,老爷请大奶奶去一趟书房。“

    目送阮氏一行人先行一步,小黄氏见明玉神情仍旧冷冷清清,想说点儿什么,张张嘴又咽了下去,勉强扯出一抹笑道:”这会子风刮得愈发厉害,四弟妹请留步。“

    明玉也不勉强,站屋檐下目送小黄氏出了院子方回到屋里。

    落英看着已阴沉下来天色,忧心忡忡道:”也不晓得这雨什么时候下,明儿会不会停。“

    明玉吃了一口茶消消胸膛里火气,道:”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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