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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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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六,天高气爽。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城门,除了赶车婆子,又有两个小厮随行。出城不久,周遭便嫌少有人,韩氏把帘子撩起,望着远处风景,惬意道:“天公作美,今儿天气倒不错。”

    这是个极普通日子,穿着松花色褙子明玉,靠着车壁整理袖口。衣裳是作,她有些不太适应下面桃红色裙子,她衣柜里嫌少有红色衣裳,除了冬天穿两件猩红色大氅,只要瞧见红色,总不由得就想起明珠。

    素来爱红明珠,如今也不再穿这样颜色衣裳了。想到这里,她突然很想问问明珍,当初生出那般算计心,有没有为明珠想过?明知王家是龙潭虎穴之地,为何还要把明珠牵扯进去?

    或者,早时候,她心里明明晓得不能为事,为什么就做了?

    韩氏见明玉心事重重,唇边笑意慢慢敛了几分,柔声问道:“想什么?”

    明玉摇头,扯出一抹笑,尚未抵达眼角,却忍不住一叹,道:“七姐姐很聪明,她年长我几岁,读书时不能一块,她是跟着六哥他们一起读书,当时六哥还没有去书院,家里坐馆先生是族里一位长辈,那位长辈曾经说过,七姐姐若是男儿身必然能有所作为,有一次那位长辈出了一道题,叫他们解题,那一次做得好就是她。只是,我们家虽然让女孩儿读书认字,不过为了不做睁眼瞎,所以女孩儿不过上一两年学。她与六哥他们一道上了三年学,后来老太太就没叫她去了,从那之后,七姐姐就嫌少再读书写字。”

    应该说连笔也不拿,直到后来定了亲事,才重握笔,却不是写字,只为作画。

    韩氏听了,半晌道:“她也是性子倔强。”

    陈老太太并不会干扰她们读女四书之外书籍,便是男子读那些书,她们也可以读,只要别看杂书移了性情。而陈家,也不会出现什么杂书。

    明玉深吸一口气,韩氏沉吟半晌,道:“王家畏惧着她,十三妹妹觉得,有没有可能让她……”

    明玉想也没想就摇头,笃定地道:“她绝对不会做有损王家事!”

    韩氏见明玉说得这么肯定,不觉愣了愣。

    明玉道:“我也算不得十分了解她性子,可这一点毫无疑问。”

    “既然如此,王夫人为何还能容忍她?”

    “只要她王家,是王家人,就绝对不会做有损王家事。相反,王家出了事,她还会出谋划策。”

    韩氏真有些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但也不得不承认,明珍想法和目一直很清晰,不是轻易能动摇,作为一个女人,这一点倒是值得敬服。她这般算计,明明已对那姓王绝望,她要根本不是什么美满婚姻,想到这里,韩氏反为明珍感到悲哀——她恨自个儿不是男儿身,同时又把天下男人都看成那姓王那般,对所有人都失望。这样偏执想法,导致结果便是,她做什么都围绕着自个儿,她只把自个儿放第一位。

    韩氏心头激荡好半晌才平复下来,从前她也有过这样想法,天下如父亲那样人毕竟少之又少……

    “当初若依了老太太意思,退了这门亲事另配,也不见得是坏事。”

    明玉苦笑:“那时候她已没机会了。”

    王家不允许声名有半点儿污点,她已成那样,只能一搏,否则就被反咬一口。说到底,若不是那姓王,她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用母亲话说,这个时代,所有规矩都是男人定下,真正不遵守规则偏偏也是男人,男人做了错事不是错,错永远是女人。可普天之下,也并非都是这样男人。

    午时末,整个京都仿佛都沉静下来,街上行人甚少,琳琅满目铺子,不见买家,掌柜坐柜子前拨算盘,店小二有歪桌子上昏昏欲睡,也有随意坐门口,倚着门如小鸡啄米似一点一点。

    忽地传来一阵奔跑声,惊醒了那依着门欲睡店小二,举目望去,只见两个穿着青褐色衣裳,年纪约莫十三四岁形容书童模样小厮,以极速度穿过寂静街道,活像后面有野狼追赶,一转眼便消失街头。

    街道又恢复宁静,店小二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掌柜,见掌柜仍旧埋头拨算盘,并不曾察觉到什么,便寻了个舒坦姿势,抵不过睡意,没多久就传来鼾声。

    不晓得做了什么美梦,梦中也禁不住笑起来时候,却被一阵马蹄声、车轮碾地声惊醒。

    这条寂静小街,是京都城进城之后第一条主街后街,又因这条路是通往城东富贵云集之地近道必经之路,因此后街街道也算宽敞,有两辆马车并行宽度。寻常那些大老爷们或夫人出门虽嫌少走这条近道,但家里下人出门办事,为了赶时辰通常会经过此地,因此这街道平常也格外热闹,虽然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店小二被惊醒,只觉声音越来越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团黑影如同猛兽以飞速度朝他扑来。他忙揉了揉眼睛,只见两匹深棕色马,马蹄几乎从他头顶上飞过去。不过一瞬,要避让已来不及,连叫喊也喊不出来,只能本能地抱住头,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震得他耳膜发痒,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这一叫,立即惊醒了里”全文_头趴桌子上睡觉店小二,也惊得那埋头拨算盘掌柜抬起头来,却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店小二叫撕心裂肺,里头掌柜忙跑出来看,店小二只顾着抱着头叫,掌柜细细查看一番,踢了那店小二一脚,恨道:“鬼叫什么鬼叫?!”

    店小二这才惊觉自个儿没事,可刚才他明明已觉得,浑身冰凉,却不想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叫。早已探出头人们,听得这接二连三叫声,纷纷涌了出来,朝那马车停靠地方涌去。只见一位官差模样男子,抱着一位浑身是血人奔去一家小小医馆,那被抱着人,虽浑身是血,身上不过披着一件衣裳勉强遮体,倒也瞧得出是个年轻女子。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七八个官差也驱赶不去,一时之间,大伙纷纷议论起来,不晓得那伤这般严重女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本来寂静街道,不多时已炸开锅。几乎同时,王家王夫人正屋随着“啪”一声,也惊醒了不少躲暗处偷闲丫头婆子。一个两个轻手轻脚走到正屋外,隔着窗户听里头动静。

    两个小厮齐齐跪地上,说完了话也只顾着喘气。那王夫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到底还能维持平日镇定,缓了一口气问道:“此话当真?”

    两个小厮点头如捣蒜,满脸惊恐。事儿闹得这样大,他们就是每个人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隐瞒。况且……

    “夫人想法子吧,这一回却是被那位御史文大人“听潮阁”-,撞了个正着。小们瞧着不妥当,就赶忙回来禀报夫人,眼下是个什么情形小们也不知……”

    王夫人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听到小厮说起文大人,她哪里还能维持住平日镇定,整个面容看起来狰狞又可怕,狠狠咬着牙,语不成调:“这个孽障,这个畜生……前面教训难道……”

    若是平常,谁也不敢打断王夫人说话,这会子那立王夫人身边嬷嬷,却忙拉住王夫人臂膀,打断王夫人话,道:“夫人别着急,先仔细听他们把话说完,咱们大爷今儿不是当差去了么?”

    那嬷嬷一提醒,王夫人才警觉刚刚差点儿说了不该说话,朝那嬷嬷微微点头,慢慢让自个儿冷静下,方朝两个赶着回来禀报小厮道:“仔细说!”

    “夫人还是先想法子去把大爷弄回来……”

    王夫人厉声道:“叫你仔细说清楚就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尚且不知。”

    小厮唬得一愣,一时竟不晓得从何说起,王夫人虽使得自个儿面上冷静下来,心里却已十分着急,见两个小厮愣着,心里一狠,踢了过去,幸而两个小厮跪着地方有些距离,虽踢着一些到底没怎么样。却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说得颠三倒|四,到底把事儿经过说清楚了。

    “大爷今儿一早就去当差,却是打了一晃便去了城外,说是这两日夫人不好,去求个平安符孝敬。后因要等着平安符开光,就预备寺庙吃斋饭。两个小厮眼看着没什么事儿,就各处去逛了,结果午时后没多久,寺庙专供女眷落脚一个院子喧哗起来,两个小厮赶去时,就看到一行官差老爷,一问才晓得是文大人,还有浑身是血大爷……”

    那丫头低着头,顿了顿才接着道:“那血倒不是大爷自个儿,当时,大爷身上……”

    正对镜理妆容明珍,听到一半,脸色就冷了下来,一边磨牙一边狠狠地想道:真正狗改不了吃屎,之前事,才几年竟然就忘了!

    “家里养着这些个,难道还不够,吃着碗里,盯着锅里,莫非还望着田里!”一巴掌拍桌面上,震得镜框也晃了晃。

    那丫头却不是明珍屋里,说完了话,便福福身道:“夫人这会子正要出门,奴婢先回去了。”

    明珍点头,那丫头就急忙提着裙摆,抄无人静道一路奔回王夫人院子。

    明珍整理好妆容,却并不急着过去,反而叫丫头倒了茶,自个儿去临窗榻上坐下,又叫丫头去取了针线活计来。

    杜嬷嬷惊慌失措从外头进来时,只见明珍气定神闲地坐窗下绣花,反倒是守她身边丫头一脸急色,十分不安。

    杜嬷嬷两三步走上前来,急急道:“姑奶奶怎么还坐着?姑爷出事了!”

    明珍抬起头来,一脸迷惑,完全不知情样子:“大爷今儿好端端地从家里出去当差,能出什么事儿?”

    杜嬷嬷一时着急,如同火烧眉毛,道:“这会子夫人那头已炸开锅,李姨娘赶着去了,奴婢遇见她才晓得。姑奶奶难道还不知?”

    明珍放下阵线,一改先前模样,盯着杜嬷嬷郑重其事道:“没人来我这里说,我如何晓得,嬷嬷这会子本该屋里歇着,又如何晓得?!”

    杜嬷嬷愣住,明珍道:“嬷嬷立刻回屋里去,我打发人叫你再出来,我不晓得之前,你也不晓得!”

    她说得声色俱厉,杜嬷嬷也知她素来主意多,何况如今姑爷屋里不安生,那李姨娘未必不是故意告诉她。这么一想,也冷静下来,忙依了明珍话急忙赶回去。

    明珍抬头看着那一脸急色丫头,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问:“你也担心大爷?”

    那丫头便是真担心,也不敢表露,忙摇头道:“奴婢只是想着,刚才夫人屋里彩云说那么厉害,只怕……”

    听彩云说来,确实是顺理成章事,可如何就这样巧呢?几乎是相同桥段,就好像有人晓得那被王家瞒下来事,故意来这么一出让王家慢慢回忆起来。那件事,她晓得,王夫人一直怀疑她手里握着什么证物,所以不敢把她怎么样,同样,她晓得那事也没有刻意瞒着王夫人,让敌人畏惧着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当初晓得这些事下人如今还留王家除了王夫人身边两个心腹嬷嬷,再没别人。当然,王大人、王夫人很清楚,除了她之外,还有就是当事人了。当事人会不会自个儿透露给旁人?

    正想着,只见一位体面嬷嬷急匆匆走来,明珍随即看了身边丫头一眼,丫头心领神会,当即摆出一张笑脸,迎上去笑问道:“这会子大太阳底下,嬷嬷您怎么来了?”

    那嬷嬷理也不理,径直朝明珍走去,明珍忙起身见礼,那嬷嬷就急急忙忙道:“大爷出事了,夫人叫少奶奶过去!”

    “出事?”明珍迷惑不解。

    那嬷嬷却扎扎实实看了她两眼,道:“总之少奶奶过去,奴婢不是逗少奶奶玩,大爷真出事了!”

    明珍盯着嬷嬷看了两眼,觉得她不像哄着玩儿,才忙问:“出了什么事儿?!”

    “总之,少奶奶过去吧,路上奴婢告诉您。”

    明珍再不敢耽搁,把手里针线随意丢去榻上,跟着嬷嬷急忙朝王夫人屋里奔去。等到了王夫人屋里,她眼眶儿已红了,踉跄几步,到王夫人身边时,脚下一划,扑到王夫人脚边,又急又气哭道:“嬷嬷已给儿媳说了,娘,您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不是那容不得人,自个儿身子骨弱,照料不周到,屋里也安排了人。志远这般……这般……”

    王夫人忙叫身边丫头拉她起来,冷眼看着她,语气却温和:“先别说这些,你为人我如何不知,我已打发人去通知老爷,先让老爷去与文大人交涉。无路如何先把志远龙弄回来。”

    又见明珍哭得伤心,王夫人安慰道:“别着急,叫你来,是想着你也是有主意,不晓得外头怎么样,我们娘两想想,有没有法子把这事儿掩盖了下去。志远混帐,等他回来,老爷自会教训他,你心里不顺,我叫他给你赔不是。眼下要紧,是把他弄回来……”

    明珍慢慢稳住了,低着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泪,心头却止不住冷笑。不管王志远外头弄出什么样乱子,王夫人只会替他收拾烂摊子,不愿他吃亏。却不想想自个儿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不吃一次亏,如何能得了教训!

    虽止住了哭声,却是一脸惊慌:“相公这会子什么地方?他今儿出门不是有管事跟着么?怎么会出这样事?”

    已渐渐冷静下来王夫人,看着惊慌失措全没了平日冷静持重明珍,沉声道:“我琢磨过了,志远八成是被人盯上了,设了这个局,不过为了银钱。虽是天子脚下,同样龙蛇混杂,什么样人没有?所以打发人去寻老爷,先让老爷去看看情况。那文大人虽油盐不进,若是这般,文大人亦无话可说,事儿虽闹得大了些,好歹于性命无忧。”

    王夫人这般说来,是以拿定主意,便不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只是,不晓得外头传开了没有?”明珍抬头看着王夫人,急得嗓音都变了,“若是传开,相公以后还如何出门见人?他若不喜欢家里,有喜欢抬了进来有什么不好?娘,我……我……”

    说着又哭起来。

    只见一位婆子匆忙从外头进来,一脸慌张,顾不得见礼,急道:“恐怕要闹出人命!”

    明玉午睡起来,就听得落英、落翘、菊影等几个偎西窗下低声说话。个个皆是心戚戚神情,见明玉从里间出来,落翘迎上来就道:“幸而姑奶奶、六奶奶一早就回来了,今儿午时药王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明玉心头一惊,她们今儿出门目地并非药王庙,徐之谦只不过叫她们从药王庙那条路绕去普济寺。普济寺距离药王庙并不远,那条路比较平顺,大多数去普济寺人,都会选择从药王庙绕过去。她们药王庙后门下了马车,略作停留便上了车,并不曾进去……

    如何就闹出人命?不管他们打算怎么教训那姓王,这也绝对不他们谋划之内!

    “从哪里听来,别浑说!”

    落翘见明玉不信,愈发郑重地道:“奴婢不是浑说,这会子已传开了,听说许多人都亲眼看见,那出事人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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