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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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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山连绵三万里,据说雪山中央有地穴联通极阴地窍,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发着阴煞幽冰之风,以至于使得雪山冻土层直达地底数百里,幽寒彻骨,若是外围还好,一旦深入雪山中央方圆三千里内的地域,倘若是元婴之下的修士,如果没有护身法宝护体的话,都有可能会被寒气所伤。

    除此之外,大雪山虽然环境恶劣,但是并非生灵绝迹,有不少冰寒属性的妖兽凶禽盘踞在此生存修行,越是深入雪山内部,妖兽凶禽的修为就越高。

    这里已经很接近于大雪山中心三千里的地域,周围已经可以发现金丹妖兽的踪迹,可谓凶险之极。

    别看大雪山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但是天地之间处处有奇景,在雪山的某处冰谷之中,却依旧有着一抹绿色,一株高达一百多米的巨大桑树扎根于此,树冠笼罩了几乎整个冰谷,那巨桑的树皮洁白光滑,宛如冰雪美玉铸就,满树足有一尺长的桑叶更似翡翠雕成,精美无比。

    别小看这巨桑,能够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中依然吐绿绽芽,生机勃勃。有次可见,这巨桑绝非凡俗之物,当时天材地宝一流。

    其实在这巨桑树上盘踞着一条修炼千年的冰蚕,修为当在金丹之境,冰蚕修炼千年,独占了这株巨桑,吞吐天地精华,食用巨桑灵叶,修为颇强,倘若再给他几百年的修行,破丹成婴,修成人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易峰穿着一身飘逸的淡蓝衣袍,背负着双手御风凌空在雪花纷飞的天空中,遥遥望着仿佛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以及身下那在无尽雪白中透出一抹绿色的冰谷。

    他悬空站立于天空之中,任周围的暴风混杂着雪片狰狞呼啸,衣衫却纹丝不动,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他身畔也缭绕着一圈不断旋转的风纹,将向他扑来的劲风化解浮荡开来,若是有专修风力的修士就可以看出,这是以风御风的手段,已达极为精妙之境。

    御风九天的男子,衣袂缓缓飘荡,仪容绝俗,神容略若,浑身似乎有微微的蓝意弥漫,恍惚然如神子降临。

    双目凝视着冰谷,其中似乎有湛湛神光溢出,宛如两团冰轮旋转,似乎在观察推算着什么,过了片刻,易峰展颜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清越无垢,仿佛这死寂的冰雪世界也因这一笑而涤洗出了无限生机,然而那双蕴含蓝意的眸子里却矛盾的流露出阴狠的妖光。

    “哄——”的一声,易峰将他已经是筑基巅峰的强者气息,不断的阵阵拔起,肆无忌惮的向下冲去,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都在他神念外放的气势逼迫下,硬生生的被逼开了一条通道,其中充满着阵阵战意的挑衅。

    只听沙拉拉的一阵摩擦声,一道白光在巨桑的表面不断的滑动,仔细一看,才能够看到一只足有三尺来长的白色怪虫,那白色怪虫浑身雪白晶莹,先前颜色与巨桑雪白的树杆近乎一色才难以分辨,现在只有在快速爬动的时候到巨桑绿叶上才能够看的到。

    易峰神念一收,带着淡淡蓝意的眼眸中突然射出凌厉的光芒,不愧是在大雪山这种冰天雪地之中成长的妖兽,能够独占一个冰谷的存在,怎么可能忍受的了易峰的挑衅,在一阵‘咔咔’的怪异声中,冰蚕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出现在巨桑树的顶端,那是一只似蚕非蚕,似蛇非蛇的怪异虫妖,有一尺多长,长得像蚕一般白胖的身躯上却有着蛇一般的细鳞,丑怪的梭型头颅上只有一只碧绿的怪眼,张开的口腔里长满尖齿,那‘咔咔’的怪声正是尖齿咬合的声音,他头顶上还长着一只短短的黑色弯角,浑身寒气四溢,竟比大雪山的寒气更加厉害,那在冰天雪地中依旧葱绿青葱的满树巨桑叶,在冰蚕身上散发出金光后,居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好个千年冰蚕,居然已经是金丹五层境界了!”易峰心中一沉,而且冰蚕毕竟是冰雪属性的妖兽,在这冰雪灵力极为充沛的大雪山中能够和自己一样借住冰雪之灵,增加自己的力量。发挥出远超自身法力的神通。

    不过虽然这只千年冰蚕的修为境界已经达到了金丹五层的境界,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会高到哪里去,虫族天生弱小,和其他的生灵一比有着难以弥补的缺陷,比如他们的智慧就非常的低微,而且修炼的速度非常缓慢,一般的妖魔如果有千年修行,哪怕不能够化成人形,至少智慧也不会低于人类,只有妖虫一类,特别还是蚕这种在虫族中智慧也是非常低下的虫族,千年的苦修下来,大部分时候还是只能够依照本能做事,现在的智慧顶多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一般。

    妖族基本上都是很注重地盘的,更何况还是灵值愚昧的冰蚕,易峰以神念挑衅的行为,无异于直接向冰蚕宣战,瞬时就激怒了这有着金丹修为的妖虫,出于妖族的本能,立刻就对易峰的挑衅做出了反应,当他爬到巨桑顶端看到御风凌空的易峰时,立刻腾空而起,周围天空中飘舞的雪花都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纷纷朝他聚拢飞来,不过片刻,冰蚕就仿佛裹了一个大雪球一般,周身冰雾雪花缭绕旋转不休,“咔咔”尖叫着朝着易峰扑来。

    不过妖虫毕竟是妖虫,诚如上文所写,空有一身金丹境界的修为,智慧却实在是低下,难怪素来阴险狡诈的易峰都不偷袭,而是直接挑衅迎战,实力境界固然重要,但是若懵懂愚昧,就像是小孩空有巨人之力,即便再强也难以发挥最大的力量。

    不过,这千年冰蚕能够独自占据一个冰谷和那株巨桑终究还是有些修为的,除了能够运转冰雪之力外,那尖叫的“咔咔”声似乎也是某种天赋神通,声波刺得易峰耳膜一阵颤动,头脑也有些微微晕眩,御风的的身形也在瞬间摇摇欲坠。

    “吼——!”易峰仰天长啸,那啸声似猛虎啸林一般,将冰蚕的声波压下,那冰蚕虽然不是天生会飞的妖虫,但是任何生灵一旦修成金丹,都有悬空飞行的本领,再加上易峰也不过身处离地三百多米的半空,这短时间内,冰蚕已经距离他非常近了。

    易峰虽然狂傲,但是却并不轻敌,他身怀飓风天灾和寒冰天灾两大天灾之力,在这风雪肆虐的大雪山远比冰蚕更加能够借用天地之力,身畔缭绕的风纹一变,就御风飞天,将冰蚕再度拉开一段距离,与此同时,右手一握,一条完全由风元组成的长鞭,就接连不断的朝冰蚕抽去。

    易峰的御风术本就极强,甚至可以在空中定向飞行,灵活巧妙还要在剑修的御剑术之上,在这风雪之力遍布的大雪山,御风飞行起来,犹如鲲鹏遨游北溟一般畅快,衣袂长袖烈烈飘舞,逍遥肆意。

    不过片刻,易峰就已经带着冰蚕飞行了近千里,期间不断的以长鞭远程攻击,破开冰蚕表面裹身的雪球,将他带着细鳞的鳞片抽的鳞甲破碎,流出淡淡的冰蓝色血液。冰蚕的鳞甲防御性确实不强,冰蚕最强的攻击手段就是他的本命寒气,哪怕是山石、金属之类的被冰蚕寒气所触碰,也会冰化破裂,就是易峰本身也是施展寒冰之力的高手,被这寒气迎面击中,也要冻僵上好一会儿。好在他御风术强过冰蚕何止数倍,又以风鞭远程攻击,冰蚕不断的喷吐寒气,却始终不能够靠近他,更别提造成任何损伤了。

    而易峰则勾动风力,无数风刃千刀万剐一般向冰蚕扑去,冰蚕虽然能够召唤冰雪护身,但是哪里能够完全抵挡的住,身畔护身的雪球不断被易峰的风刃和风鞭抽裂撕破,就在易峰大展神威的同时,冰蚕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耗费着,当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冰蚕已经无法在召唤冰雪护身,所喷出的寒气,也越来越稀薄了,易峰子轻叱一声,抛去风鞭,手掌翻飞,右掌掌心突然跳出一团带着淡淡蓝光的寒气,摇曳缭绕,倏地延展开来,化为一柄三尺来长的冰刀,冰刀的刀刃蓝光隐隐,上面吞吐伸缩着太阴之力,猛地朝冰蚕劈去,爆舞炸开,划过数十道蔚蓝的刀芒,接连不断地斩在千年冰蚕的鳞甲之上,“噗噗”几声轻响,蓝色的血液四溅,冰蚕鳞甲炸裂,这才知道害怕,惨叫声中朝下飞逃。

    易峰御风追去,急念法诀,“哧”一两声,一条白雪长绫弹出,“呼呼”声中破空旋转飞舞,倏然将冰蚕紧紧缠住。

    那冰刀在他手中眩目旋转,“咻”地一声破空劈出,风雷霹雳般电射冰蚕,将这千年冰蚕钉在一处雪山冰石上。

    冰蚕抽搐了片刻,蓝色的血液不断流出,终于一命呜呼,一尺长的躯体,僵硬不动的被钉在了那里。

    易峰拔出冰刀,刨开冰蚕的肚腹,从中取出了一小团晶莹剔透的丝囊和一枚内丹,立刻冲天飞起,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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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是千年冰蚕丝!”欧阳少恭捧着手上的一小团水晶般的丝囊,颇为欣喜,面向易峰道:“易峰,你从哪里得来的。”

    “几天前探索大雪山,偶然发现了一处冰谷里生活着一只千年冰蚕,从那里夺来的。”易峰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去猎杀冰蚕了!没有受伤吧。”欧阳少恭挣扎着要起来,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脸色鲜艳欲滴,这并不是身体健康的红润,而是被至阳之力所伤造成的。

    “你别动,快躺好。”易峰赶紧制止了他,又掏出一枚蓝色的妖丹递给他道:“这是千年冰蚕的内丹,蕴含他修行千年的寒气,你拿去炼化,说不定可以让你的伤快点好。”

    易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当初和欧阳少恭说好了,做事有始有终,一定会等他伤完全好了之后再分道扬镳,可是谁知欧阳少恭的身体却一直都没有恢复,明明已经拔除了体内的波罗神焰,但是被至阳之力所伤的身体总是时好时坏,易峰不断的在大雪山中搜寻采摘雪芝之类寒属性的灵药调制灵膳,又不断的以太阴之力替他疗伤,却始终不能够将他完全治好。

    虽然在苦心钻研灵膳之术,但是易峰的医道之术还不算高明,明明欧阳少恭体内的波罗神焰已经被驱除了,怎么他体内还是被源源不断的纯阳之力所伤,虽然没有加重伤势,但是就这样要好不好的拖着,真是让百思不得其解。

    易峰心里惦记着天道的任务,有些焦急,不过他也知道天道既然将他投放在这个世界,那么在天道之力的运转下,任务目标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的,而且和欧阳少恭相处的久了,虽然明明知道他的本性不如表面上变现的那样温文尔雅,但是也很难对他产生恶感。

    老实说,但以相处的表现来说,欧阳少恭真的是一个让任何人都很难拒绝的人,博古通今,体贴温和,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感到烦闷,这是一个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尤其是易峰和他在某些方面的性格很是相像,也习惯了都带着面具生活,这已经是一种本能,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相处熟了都少了几分顾忌,不用装模作样。

    就如几天前,易峰剿杀了一窝雪鹫制作灵膳,连刚刚出壳的雏鸟都没有放过,要是换了百里屠苏在旁边,易峰少不得要表面装装善良背后下手,不让百里屠苏看到,但是在欧阳少恭面前当着他的面把几只雏鸟掐死熬汤,欧阳少恭也只是微笑着递上了一把小钳子让他剃毛,两个人狼狈为奸,三个月来已经把周围千里内的所有妖兽杀了个干净,全部制作灵膳下了肚子。

    倘若不是知道自己中有一日要离开这里被天道投放到另一个世界,易峰倒是真愿意和欧阳少恭交个知己朋友。

    “有了这千年冰蚕丝,我的纯阳琴很快就可以做好了。”一听易峰说到冰蚕内丹或许可以治疗他的内伤,欧阳少恭接过内丹,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阴霾,快的一闪而逝,以易峰的敏锐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道为何欧阳少恭会转移话题,不过易峰也没有多想,三个月前欧阳少恭偶然在大学生的一处山涧里发现了一截纯阳木,万物阴极生阳,纯阳木就是在雪山极阴极寒的环境下生出的纯阳灵物,欧阳少恭欣喜若狂,他好音律,擅长操琴,这纯阳木正好可以铸造一架纯阳琴,弹奏之时纯阳之气涌出,可以克制心魔,凝神聚气。

    只是琴身虽然雕刻好了,却要极阴极寒的丝线制作琴弦才能够阴阳互济,搭配纯阳琴,易峰记在心里,这才有了诛杀千年冰蚕的事情。

    看着欧阳少恭在那里抽丝做弦,易峰也取出一小截冰蚕丝打磨,这冰蚕丝透明之中隐隐透露着淡淡的七彩光泽,是千年冰蚕体内丝囊中最精华的部分,被易峰取了出来。

    欧阳少恭一边抽丝做弦,一边在隐晦的看易峰,看着易峰取出一块拇指大的木精和一颗米粒大的血精,都是上次替他驱除波罗神焰后剩下的,不过剩下的部分是这两件天材地宝中最精华的部分,反而比耗损的部分更加精纯,看着易峰又翻找乾坤袋找出一小块玄金铁,取出小锤敲敲打打,耗费了半天时间,打造出一枚造型别致的挂坠,有些像圆形的玄金铁片上镶嵌着木精和血精,被冰蚕丝串起,上面还刻画了法阵,带在身上有温养真元血气的功效。

    “没想到易峰你还会打造首饰。”看着易峰满含笑意的把挂坠放入乾坤袋中收好,明显不是给自己带的,不由得心中一堵,开口道:“我看这挂坠甚是别致,易峰不如送我可好。”

    “这可不行。”易峰有些奇怪以欧阳少恭的一贯为人怎么会主动讨要东西,婉拒道:“这首饰的造型名叫‘真澄之心’,是送给爱慕之人的,怎么能够随便送人。”

    这爱慕之人四字一出,欧阳少恭心中拥堵更甚,却不好显露出来,只是微笑着说道:“原来易峰已经有了爱人,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是爱慕之人,却不是爱人。”易峰摇了摇头道:“等我这次回去,就向他师尊提亲,到时候就是真正的爱人了。”

    爱慕之人和爱人虽然只是两字只差,但是含义却是天差地别,欧阳少恭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易峰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心中的恼恨越来越深,那个在易峰梦呓中唤作屠苏的男子,瞬间成为他心中最恨之人。

    “那我在这里就预祝易峰你届时提亲顺利了。”欧阳少恭含着笑意恭贺道,随即微微一扣手中已经制好琴弦的纯阳琴道:“能够制好这纯阳琴,多亏了易峰取回来的冰蚕丝,这里也有易峰的一份功劳,不如易峰替我刻上琴铭,聊做纪念。”

    “好啊。”易峰接过纯阳琴,微微一扣琴音,音色清灵,悦耳已极,取出一把刻刀,微微思索片刻,在琴身一侧刻上:千载弦歌,芳华如梦,八个字。

    “千载弦歌,芳华如梦。”欧阳少恭轻声低喃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易峰的眼神有些古怪,似是哀伤,似是喜悦,一摸琴铭道:“易峰,我给你弹奏一曲可好。”

    说着,也不待易峰开口,就盘膝而坐,将纯阳琴置于膝上,修长的十指撩动拨弄,弹奏起来。

    琴声幽咽,琴弦铿然,音符如泉水叮咚,在冰洞之中飘荡,婉转悠扬,令人听之尘心尽涤,翩翩然如御风九天。

    易峰闭目倾听,这袅绕的琴声优美动听,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但是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劲。

    古人说:乐者心声,心与乐合。音乐是最能够体现一个人内心世界的东西,尤其是古琴没有音阶,想要奏出好曲,往往与抚琴者的阅历与修养,心境之类的挂钩,所以古琴是也是最能够体现人内心的乐器,这一点其他乐器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易峰出身世家,琴棋书画之类的杂学害死肯定学过的,他的音律是幼时姬青青和林越手把手教的,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足以拿得出手,他不会古琴,只在笛箫之类便于携带的乐器上下过功夫,但是音律相通,他只听了一小会。眉头就皱了起来。

    欧阳少恭所弹奏的曲子他从未听过,可能是欧阳少恭自度的琴曲,这曲调温雅平和,千回百转,有一种淡淡地愁伤,分明是一首相思之曲,曲中满是对思慕之人的款款情意,以及无法宣之出口的哀伤。

    正在易峰惊疑不定的当儿,欧阳少恭一曲已毕,长叹道:“此曲名曰:梦见君子……”

    清波碧潭,涟涟猗猗,梦见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